北疆的风裹着细碎冰晶扑面而来时，我正蹲在客栈角落啃冷馒头。老板娘拿着沾着油渍的抹布扫过桌底，忽然愣了神："你是想问乌思雪原那条山路？"

一、雪山深处的路都是雪藏着毒

要进乌思雪原得先摸到铁马关南侧的断崖。三月前下过大雪，崖边松树梢还挂着冰凌，冻得比刀还利。往北走七里，半道会遇着个抱柴火的老猎人，他衣襟缝着半截破损的腰牌——这是去年冬天失踪的粮队留下的。

老猎人会塞给你半坛子烈酒。喝下去喉咙烧得慌，脚底却暖了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，雪山里豁开道青灰色的缝，雪雾在缝口凝成一团团絮状物，像极刚出生的狐狸崽。这就是所谓的"风眼"，每年冻死过八个莽撞客。

二、攒够三斗盐才能买这条命

过风眼有两种法子：一是找铁匠打造钢铁踏雪靴，二是往北跑得比北风还快。我见过穿靴子的商人，走两步就陷进齐腰深的雪窝子里。也见过亡命徒，裹着五张黑狐皮往雪里扎，背后留下的血印子像被犁过的地。

去年这个时候，我在雪窟子里掏出半截铁剑。剑鞘上刻着元宵灯谜，显然是哪个风流秀才仗着武功好胡作非为。这剑解冻后能换二十两银子，但重要的是剑脊内侧那道暗痕——往右旋三圈，能打开雪窝子底下某座封冻的地窖。

三、雪底下埋着活人

地窖里的灯火是从骨头缝里榨出来的。五年前驻守乌思雪原的三百骑全都失踪了，后来有采药人摸到半截生锈的马镫，依着镫踵的磨损痕迹追到这儿。现在你也能摸到那股子酸苦味——跟老兵临死时喷的痰味一模一样。

转过第七根冰棱柱时要屏住呼吸。这时候听见的脚步声不是风，也不是自己心跳。墙上挂着的那些"风幡"是真的在动，幡角缠着细铁丝，专门割断闯入者的喉咙。有个穿戴华贵的公子哥摸到这里，硬生生把牙咬成了齑粉。

四、最冷的雪藏在眼皮子底下

真正的危险都爱和善面孔待一块儿。最近飘雪庄的笑脸掌柜在倒卖冻土上的野人参，但这草根剖开后会渗血。我亲眼见个童生举着铁镐刨地，刨着刨着就把自己埋进去了，只剩根长辫子在雪里抖。

与其说乌思雪原是块宝地，不如说它是把霜打过的刀。雪水里溶着铜锈味，岩缝里钻出的蜘蛛有茶盏大。但你若能寻到北峰顶那株不开花的梅树，树根盘着个青铜盒，盒里裹着的玉佩能换整个江湖的气运。

暮色合上时，我看见新来的莽汉踩着我的脚印往回走。他大概是听见了老猎人没说完的下半句："这乌思雪原啊，连雪都是活的。"